長久以來,人們在抗擊腫瘤的征途上舉步維艱。近年來,醫(yī)學家正在研究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腫瘤防治方法———快樂。俗話說,笑一笑,十年少。那笑一笑能不能讓“腫瘤君”滾蛋呢?中國工程院院士、中國抗癌協(xié)會名譽副理事長、中國醫(yī)學科學院腫瘤醫(yī)院原副院長程書鈞教授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。他從科學視角告訴你,好情緒是如何打敗腫瘤的。
牢記院士三句話讓你永遠不得癌(供圖/華蓋)
受訪專家:中國工程院院士、中國抗癌協(xié)會名譽副理事長、中國醫(yī)學科學院腫瘤醫(yī)院原副院長程書鈞
你生氣,就給了癌細胞高興的機會
“我曾提出過一個觀點———人體宿主因素的變化不僅影響腫瘤的發(fā)生、發(fā)展,更會對腫瘤病人的治療有重大影響?!背虝x解釋說,癌細胞原本是體內的“好公民”, 但由于種種原因誘發(fā)基因突變,不聽從“組織”安排,肆意生長、掠奪資源、排擠正常細胞,進而演變?yōu)槿梭w小社會里的一顆“毒瘤”。而人體就是癌細胞的宿主, 情緒變化就是宿主因素的一部分。
2010年,世界頂尖科學期刊《細胞》發(fā)表了一篇論文。研究者將遺傳背景相同的小白鼠分為兩組:一組在比 較大的空間生活,里面有迷宮、玩具、房子、滑輪等玩具,小白鼠可以玩耍、交流,被稱為“快樂小鼠”;另一群則放在固定的小空間內,作為對照組。一段時間 后,科學家對兩組小白鼠誘發(fā)腫瘤(黑色素瘤、胰腺癌等),結果發(fā)現,“快樂小鼠”誘發(fā)出的腫瘤比對照組小很多。這證明,良性的精神刺激對腫瘤有抑制作用。 科研人員提示了一條神奇的“抗癌通路”:大腦皮層良性刺激會使得海馬區(qū)分泌腦源性神經營養(yǎng)因子增多,進而影響自主神經(主要是交感神經),然后通過影響脂 肪組織達到抑瘤效果。簡言之,情緒會通過下丘腦垂體系統(tǒng)影響內分泌和免疫系統(tǒng),從而改變腫瘤發(fā)生發(fā)展的進程。
“也就是說,當一個人處在惡劣的心境下,對身體的危害更大?!背虝x向記者提供了一組科研數據:研究發(fā)現,一旦獲知自己患有腫瘤,約有55%的患者會進入抑郁 狀態(tài),而一般人群的抑郁比例約為17%;約半數腫瘤病人會進入焦慮狀態(tài),這一比例是正常人群的3倍。另一項研究表明,抑郁狀態(tài)的腫瘤病人,死亡率比心情舒 暢的患者高22%。國外還有研究者對腫瘤病人進行了心理干預,受干預組病人的存活時間為36個月,沒有得到心理干預者僅為18個月。“可見,人的精神狀態(tài) 及整個宿主狀態(tài)對腫瘤的發(fā)生發(fā)展有非常重要的影響。”
“我們在生活中也能看到,同樣是查出了腫瘤,有的人被嚇倒了,天天待在家里胡思亂想;有的人想得開,每天去公園鍛煉,四處旅游。 后者的生活質量和生存時間遠大于前者。”程書鈞說,腫瘤細胞發(fā)展一般需要二三十年,在這段時間內叫癌前病變。如果心態(tài)好、飲食平衡、生活習慣健康,整個機 體狀態(tài)就能保持平衡,這些潛在的腫瘤就不容易發(fā)展起來;如果遇到生活打擊或者經常悶悶不樂,癌細胞可能就會迅速發(fā)生發(fā)展。
情緒好,就可能和腫瘤和平相處
《2012中國腫瘤登記年報》顯示,惡性腫瘤發(fā)病率35歲~39 歲年齡段為87.07/10萬;40歲~44歲年齡段幾乎翻倍,達154.53/10萬;50歲以上人群占全部發(fā)病的80%以上;80歲達到高峰。從數據 可以清晰看出,50歲以后腫瘤發(fā)生風險大大提高。程書鈞解釋說,一般來說,50歲以后人體從強盛開始走向衰弱,免疫和神經內分泌功能都在逐漸下降,使得腫 瘤發(fā)生率迅速提升?!皬哪撤N意義上來說,腫瘤也是一種與衰老有關的疾病?!背虝x同時指出,每個人的心理狀態(tài)、生活方式、飲食習慣等不同,衰老的進程也不 一樣,對腫瘤的發(fā)生都有影響。
程書鈞說:“以往治療腫瘤就是開藥、開刀,以期殺死腫瘤。這當然沒錯,但我們要從‘治療病人的腫瘤’逐漸過 渡到‘治療帶有腫瘤的病人’,也就是要治療人這個整體。如果人這個宿主垮了,那腫瘤治療起來就非常困難,效果是有限的?!蹦[瘤治療是綜合性的,要對心理、 環(huán)境、生活方式、飲食習慣等進行綜合干預。
老百姓口中有個腫瘤的“1/3”說法:1/3病人死于癌癥本身;1/3病人死于過度治療;1/3病人是被嚇死的。程書鈞認為,這個說法雖無科學依據,但也提 供了一個重要信息———老百姓對腫瘤有一種特殊的懼怕心理———這會增加精神壓力,不利于疾病控制。“沒有人說得了心臟病或糖尿病被嚇死了,卻偏偏把腫瘤 提出來?!背虝x說,很多人查出腫瘤后就特別恐懼,進入了焦慮抑郁狀態(tài)。有時醫(yī)生的一句話、家屬的一聲嘆息,都可能嚴重影響病人的心情。而我們在前面提到 過,抑郁的腫瘤病人死亡率高22%。這不免讓我們反思,人體和腫瘤之間必須要有個“你死我活”的決斗嗎?
程書鈞說,腫瘤與心臟病、糖尿 病、動脈硬化一樣,都屬于老年衰退的慢性病。高血壓、糖尿病患者要長期吃降壓藥、降糖藥,并沒有一勞永逸的特效藥,腫瘤也一樣。如果能平和地看待腫瘤,將 其看成一種普通慢病,人體和腫瘤就能處于相對平衡的狀態(tài),加強抗病能力。這就是近年來受到腫瘤醫(yī)學界普遍認可的“帶瘤生存”理念。
腫瘤防治要從娃娃抓起
調查顯示,中老年群體是最關注健康知識的,但目前包括癌癥在內的多種疾病呈年輕化趨勢。程書鈞呼吁,預防癌癥應戰(zhàn)略前移,從兒童時期開始加強相關教育和知識普及,教會孩子如何保持身心健康和好的生活方式?!凹膊》揽貞侨^程的,到了五六十歲再來做這件事就晚了。”
程書鈞認為,首先,科學工作者要通過社區(qū)科普講座、媒體傳播等途徑,不斷向公眾傳播科普知識,把自己研究的成果告訴老百姓。正確認識腫瘤有助于提升治療效 果。其次,醫(yī)生要關注病人的精神狀態(tài),“見病不見人”是必須糾正的認識和實踐誤區(qū)。再次,病人自己要振作起來,不能僅僅依靠醫(yī)生,而要積極配合治療,認真 生活,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,比如出去游玩或者做公益事業(yè)。這些都是醫(yī)生所不能替代的。
從國家層面來講,程書鈞呼吁,腫瘤的康復治療 要引起重視。三級醫(yī)院的腫瘤科醫(yī)生要看很多病人,還有科研任務,想做到關注每個病人的心態(tài)、生活方式還比較難。這需要發(fā)揮各級醫(yī)療機構的作用,比如一些社 區(qū)醫(yī)院就可以從事康復工作,加強病人的精神和營養(yǎng)指導。另外,家庭是最好的康復環(huán)境,家屬有責任為病人提供一個寬松的心理環(huán)境。
三句話構建積極心態(tài)
程書鈞告訴《生命時報》記者:“實事求是地講,我的心理狀態(tài)一般,并不比別人高明,我調整心態(tài)的方法,不外乎三句話———總結自己,學習人家,耐心調節(jié)未來?!?/p>
第一句:總結過去的經驗教訓,調整自己現在的生活。遇 到事情,先想想過去遇到類似的事情是怎么處理的,結果如何,整理出來,才知道現在應該怎么做?!拔姨貏e愛運動,平時經常爬山。我以前住8樓,20年來堅持 不乘電梯。常有人善意地提醒我注意保護關節(jié),但我很自信,覺得自己的關節(jié)沒問題,結果最近關節(jié)開始不適了?!背虝x說,老了不能過分自信,還是要關愛身 體。
第二句:通過看書、讀報、交流等途徑學習別人的經驗,然后再去實踐。“我??匆恍┯锌茖W道理的心理學科普書籍,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去選擇能幫助自己的書?!背虝x強調,人一定要多交流,不要把自己孤立起來,積極參與各種力所能及的社會文娛、旅游等活動。老年人必須走出小環(huán)境,進入大自然,加強與環(huán)境和人的交流對健康極有好處。
第三句:自我改變要有耐心,不要操之過急。人的很多習慣是一輩子養(yǎng)成的,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解決。從理論認識到實踐有距離,但要堅持下去。另外,凡事不可以要求過高,不要提出不切實際的目標,量力而行,盡力而為。對已經擁有的東西要滿足,別老覺得自己啥也不行。
程書鈞提出,從精神狀態(tài)來說,人最好永遠不要退休。即使離開了現在的工作崗位,也要堅持工作到最后一刻。“我并不是要求老年人都朝九晚五地上下班、掙工資, 而是根據自己現有的知識水平和掌握的本領,換一種方式去發(fā)揮余熱,繼續(xù)奉獻給社會。與此同時,老人的身心也能保持在積極狀態(tài)。”程書鈞解釋說,如果人在精 神上退休了,就會失去價值感;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,生命處于停滯狀態(tài),身心機能都會下降。
他建議,國家可以建立一些老年基地,給老有所為 者提供優(yōu)美舒適的環(huán)境。在這里,音樂家可以教人唱歌,畫家可以教人畫畫,科學家可以做科普。知識層次不高的老人可以在社區(qū)發(fā)揮作用,比如身體好的大媽可以 利用空余時間做志愿者,照顧老弱病殘;會修水電的、會理發(fā)的老人,可以義務幫忙。當然,這些都需要政府、社區(qū)來推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