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回到家
原標(biāo)題:溫州小伙失蹤31年 泣訴一段“蘭花島”囚困秘事
溫州網(wǎng)訊 今天是蔡慶?;丶业牡?5天。
這半個月來,他成了蒼南縣馬站鎮(zhèn)三茆村最大的新聞——31年前失蹤,此后杳無音信,卻在今年農(nóng)歷大年廿六那天,突然回了家。
春節(jié)長假過后,他一直奔忙著辦理身份證、醫(yī)保卡等等,他說“黑戶”了31年,渴望恢復(fù)真正的“身份”。
老家變了,曾經(jīng)生活的村子變了,回家的路也如此陌生。他在外這31年是怎么生活的,又是怎么找到家人的?說起這些,這個49歲的大男人在親人面前哭得像個孩子……
【人生改變】 31年前一個異鄉(xiāng)夜晚
31年前,蒼南縣馬站鎮(zhèn)三茆村三面環(huán)山,一面是海,交通不便,信息閉塞。有些年輕人為了脫離老一輩下海捕魚或辛苦耕作的生活,漸漸外出做些小買賣或?qū)W些手藝。
1984年,蔡慶裕18歲,父親是個漁民,家中有三兄弟,他排行老二。他從小身體不太好,父母便讓他跟著大哥做些賣香菇、筍干的小買賣。以往,他都是跟著大哥一起出去的,后來有一次,他獨(dú)自帶著一些香菇、筍干去了福建省三明市。那次,父母還給了他幾百元,讓他留在三明市學(xué)裁縫手藝,以后當(dāng)個裁縫,總比當(dāng)漁民輕松。
事情過去太久,很多記憶蔡慶裕已經(jīng)模糊。到三明市的那晚,他只記得自己住在一間破舊的小旅館里。到了晚上,有幾個人來敲門,問他來自哪里,生活條件如何,還說他們公司一個月工資1000元。如果有興趣,當(dāng)晚就可以跟他們?nèi)タ纯础?/span>
蔡慶裕涉世未深,生活的小村莊也從未有拐騙等傳言,見對方講得有模有樣,薪資又這么高,正打算謀求生存的他,動心了。
那天晚上,在三明市的一個碼頭,他和另外15名男青年上了一艘船,人生軌跡從此改變……
【孤島生存】 逃不開的囚徒式生活
蔡慶裕記得,那趟船走走停停開了大概三天,最后??吭谝蛔u上。他們16個人被帶上小島,關(guān)在一片封閉的圍墻內(nèi)。
迎接他們的是一個中年男子,他們只知道他叫“唐老二”。“唐老二”是做熱帶蘭花種植生意的。蔡慶裕說,“唐老二”說的也是中文,他們猜過他的身份,可能是個泰籍華人,但并不確定,而自己所處的,可能是泰國的孤島。
從最簡單的施肥、澆水開始,蔡慶裕等16個人開始了孤島生存。他們每天重復(fù)著勞作,早上7點多上班,天黑了休息,到了提貨的時候,他們則會忙一些,要把已經(jīng)培育完畢的蘭花打包起來,等人運(yùn)走。
當(dāng)然,所謂的月薪1000元是沒有的,他們得到的只是住在活動板房里,吃的是自己燒的最簡單的食物,工錢只夠他們每月購買日用品。他們不知道那是什么島,島上沒有商店,沒有任何通訊設(shè)備,他們?nèi)粝胭I什么,就跟“唐老二”說,“唐老二”會在外出時幫他們帶回東西。
板房內(nèi)有電視,但那些說泰語的節(jié)目,他們完全看不懂?!疤优??當(dāng)然想過,但你知道嗎?一旦你不聽話,他們就會打人……”蔡慶裕苦笑道,孤島上除了他們16個人,就是“唐老二”和其他幾人,關(guān)著他們的有圍墻,還有四面的海水。
逃跑,在一次嘗試后,他們再未想過。
【走出孤島】 坐船一晚,他被放在海岸
在島上,蔡慶裕也曾想過,如果自己當(dāng)時并未被帶到這座孤島上會怎樣,在島上這么多年外面的世界又有何巨變,父母、親人現(xiàn)在過得怎么樣,而如果有朝一日他離開這座孤島又要去向何方……
那一日來得有點突然,3年前的一天,“唐老二”死了,他的兒子并不打算繼承父親的蘭花事業(yè),決定把蔡慶裕等人送回中國。
仍是坐船,還是一個晚上,他們被放在一個海岸上,船就離開了。因為天黑,他們不知道自己在何方,一直等到天亮,才看到一個牌子上寫著中文。
他們這才知道,自己回國了??裣惭蜎]了這16個人,他們互道一聲珍重便離別了。因為沒有手機(jī)、電話,他們沒有留下任何聯(lián)系方式。
蔡慶裕當(dāng)時身無分文,當(dāng)真的離開孤島,他并未馬上想起家鄉(xiāng)。他說,很奇怪,當(dāng)時并不想回家。他在海南找了份種植蘭花的工作,開始新生活?!?8年,這個世界變化很大……”蔡慶裕說,新老板對他不錯,每月工資1000多元,他漸漸適應(yīng)了新生活,也用上了手機(jī)。
今年農(nóng)歷春節(jié)前,老板問他怎么不回老家看看,聽了這話,蔡慶裕格外想家……
【輾轉(zhuǎn)回家】 媽,我對不起你
蔡慶裕沒有身份證,他只能選擇乘坐汽車,他先坐車到蒼南縣靈溪鎮(zhèn),再從靈溪鎮(zhèn)轉(zhuǎn)車到三茆村。
大年廿六那天,下著雨,蔡慶裕憑著記憶讓中巴車司機(jī)在馬站鎮(zhèn)路尾村停車。但他不知道,如今車子走的是新78省道,而道路兩旁的村莊早已與31年前不同。他見路邊景色不同,又向司機(jī)打聽,在外31年,蔡慶裕已經(jīng)不會說方言了,他只能用普通話模糊地描述著村子的名稱。司機(jī)還是聽懂了,把他放在三茆村村口。
然而,因為下雨,村間小路上幾乎沒人,而一切對他來說又是如此陌生。正在蔡慶裕打算放棄的時候,他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。他記得對方以前跟父親是同一艘漁船上打魚的,就上前詢問。
蔡慶裕碰到的人叫蔡其晚,老友家走失兒子的事情他也知道。他本來心下懷疑,村里人都覺得蔡慶??隙ㄊ窃谕饷嬗鲭y了,回不來了。但見對方樣貌熟悉,而且一番核對都答得上來,他趕緊把蔡慶裕帶到老友家里。
一路上,蔡其晚高興得跟自家的喜事一樣,碰到誰都說老蔡家的二兒子回來了。村里人都知道31年前的事,也都跟著蔡慶?;丶?。當(dāng)時,蔡慶裕的母親黃茂釵正在洗衣服,聽到樓下嘈雜的聲音馬上下來,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沒走幾步就跪在自己面前,泣不成聲:“媽,我對不起你,這么多年沒回來見你……”
邊上的人都哭了。黃茂釵從最初的怔愣中反應(yīng)過來,突然意識到是怎么回事,摟著蔡慶裕也哭了……
【今后打算】 我只會種蘭花
這些天,蔡慶裕的回家成了三茆村最大的新聞,很多老鄰居都專程過去看看他,替他們家感到高興。親戚朋友一撥撥地往他們家走,道著祝賀。
蔡慶裕的哥哥說,在蔡慶裕失蹤的頭兩年,他和父親去找過,但沒有任何音信,警方也不受理。父親十多年前因淋巴癌去世,臨終前還念叨著失蹤的蔡慶裕。
“在外面的那些年,總覺得自己飄飄蕩蕩不踏實,現(xiàn)在回來了就覺得安寧了,也感受到了家的溫暖。”蔡慶裕說,“哥哥弟弟生活也并不寬裕,母親生活也很艱辛,我真的很心疼。”最近,他都在辦理身份證等,他準(zhǔn)備在家再呆段時間,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可能要再回到海南謀生,以后盡力盡孝。
“在島上那些年,缺醫(yī)少藥,落下了一身毛病。我也沒有別的技能,只會種蘭花?!痹诩胰说慕ㄗh下,蔡慶裕想把身體養(yǎng)好再做打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