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 親

2019-11-18 09:30:04  來源：張家界日報  作者：韋 芹  閱讀：

在彎彎曲曲山路的盡頭，在清清澈澈溪水的源頭，有三兩間新砌的小房子，這里住著從山上搬下來的我年老的母親。


山明水秀，風(fēng)清氣朗，這里適合頤養(yǎng)天年；舐犢情深，寸草春暉，這里值得牽掛回歸；淺吟低唱，諄諄教誨，這里需要潛心聆聽，聆聽可以伴隨一生的深情話語。


母親是寡言老實的農(nóng)村婦人，頭發(fā)花白，身形佝僂，面容斑駁，歲月已經(jīng)無情地吞噬了她的青春與容顏。一輩子，沒有巧舌如簧，沒有豪言壯語，有的只是默默無聞的勞作與耕耘，有的只是星星點點但足以振聾發(fā)聵的只言片語。


母親是勤勞的。滿山遍野的苞谷，猶如小樹林一般，郁郁蔥蔥。炎炎夏日，熱氣升騰，鋤不完的雜草，干不完的農(nóng)活，這是兒時心里永遠的“傷痛”和“抱怨”。唯有母親無怨無悔，早出晚歸，日曬雨淋，時時刻刻與草斗、與天斗、與地斗。那時候，家里沒有勞力，父親在外工作，里里外外，上上下下，只有母親一個人打理。母親的勤勞苦做是出了名的，“你媽是最勤快的人！”這是遠親近鄰每次見我必說的問候語。秋收時節(jié)，家里大大小小柜子裝得滿滿的，木梁上、架子上、柴草上到處都是豐收的果實，黃燦燦的玉米棒，紅艷艷的高粱，圓潤潤的小豆子……“不讀詩書子孫憨，不種糧食倉庫干?！薄叭饲诘亻L寶，人懶地長草。”是的，只有勤勞才能驅(qū)逐陰霾，改變命運，走向光明。慢慢地，我記住了母親的話，心甘情愿成為母親的“跟屁蟲” ，小時候挑水、推磨、砍柴、放?！L大后刻苦學(xué)習(xí)、辛勤工作、踏實向前……


母親是堅毅的。一輩子趟過多少河，跨過多少坎，吃過多少苦，母親心里肯定是有數(shù)的。母親小時候兄弟姐妹多，家里窮，曾經(jīng)被寄養(yǎng)在伯父家的碾坊里。呼啦啦的寒風(fēng)怒號著，兇神惡煞的老虎撕咬著牛羊，黑夜中她是那么恐懼無助，但她還是一天天熬了過來。成家后生下我這個“病懨懨”的孩子，三天兩頭跑醫(yī)院、找郎中，無論刮風(fēng)下雨的白天，還是月黑風(fēng)高的夜晚 。盡管有人說“這孩子看不好了”，但她還是一再堅持，這才勉強為我拾來一條命。母親在即將臨盆分娩的時候，獨自一人背著鋪蓋尋去幾十里的醫(yī)院，剛剛走到就生下孩子，那種勇氣和韌勁不知從何而來。最難忘的還是高考那年，我捧著大學(xué)錄取通知書回到困難重重的家里，下崗在家的父親愁眉苦臉，“沒錢，書別讀了吧！”聽到此話，我心里的怒火瞬間爆發(fā)，倏地將通知書丟入燃燒的火塘，是母親眼疾手快搶救了出來，并堅持一定要送我上學(xué)。她說可以種田、墾地、喂豬、養(yǎng)雞……堅持幾年就會過去?！皼]有過不去的河，沒有翻不過的山?！薄俺缘每嘀锌?，方為人上人?！蹦赣H偶爾說的這些話支撐著那些艱苦的歲月，伴隨著那段艱難成長的漫長時光。


母親是樸素的。記憶中，母親很少穿過靚麗新鮮的衣褲，也沒有吃過什么美味佳肴，她過著農(nóng)村最普通最簡單的生活。她用言傳身教要求子女艱苦樸素，遠離惡習(xí)，遠離攀比，遠離奢靡。從小生活在山旮旯里，一旦走出那塊“簸箕大個天”的山溝里，便很容易被光怪陸離的“花花世界”所迷惑。上學(xué)的時候，妹妹迷戀上漂亮的花衣裳，貪戀上香甜可口的五彩水果糖，沒錢買，便和幾個同學(xué)合伙“拿”。母親知曉后異常憤怒，第一次狠狠地掐妹妹的耳朵，一邊掐一邊念叨著，“從小偷針、長大摸金”。從此以后，我們一直牢記，不勞而獲是大忌，伸手貪占是罪惡。那年，我參加公開選拔考試成功，由老師變成公務(wù)員，從鄉(xiāng)下走進縣城。母親并沒有顯得十分高興，而是有點憂心忡忡。我想，肯定是外公曾經(jīng)對她說起過一個悲傷的故事。解放前，母親的爺爺在縣城“當(dāng)官”，不知道是因官場爭斗還是貪慕錢財被人謀害，這成了整個家族深深的傷痛。“吃人嘴短、拿人手短”，“吃冷飯、花臟錢，早晚是要得病的?！边@是那段時間母親時常掛在嘴邊的叮嚀?，F(xiàn)在的日子越來越好，母親依然如故，簡單生活，簡單勞作。看到晚輩們越來越“奢侈”的生活狀態(tài)，孩子們越來越“放縱”的成長環(huán)境，她又有點放心不下了。“成家子糞如寶，敗家子錢如草?！薄扒f稼從小要薅草，娃娃從小要教好。”這是再次警醒我們，“老貓房上睡，一輩傳一輩?！逼D苦樸素的傳統(tǒng)堅決不能丟棄啊！


時光如梭，歲月如水。母親在慢慢老去，不可逆轉(zhuǎn)，無法抵御。但她的話一生受用，道理彌久珍貴，價值永遠不會過期。


有人說過，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，千萬句嘮叨就是一句話：勤勞簡樸處世，清白干凈生活。是的，我們都有一樣的母親，我們都聆聽過母親一樣的話語。我們應(yīng)該堅信，母親的好言語就是全家的好風(fēng)水。我們應(yīng)該攜手，今生今世，感恩母親，銘記母親，聽母親的話，平平安安走天涯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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