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地望春

2019-02-23 15:08:08  來源：張家界新聞網(wǎng)  作者：任隨平  閱讀：

冬末春初，雪落得少了，也薄了，淡淡的，若晨霜一般，于是，春天就悄悄然探出了頭。


望春的人，立于雪地望春，望一襲春色漫過屋檐。雪花悠悠然落著，瓦楞間卻已積不了一壟壟積雪，水樣的陽光漫下來，薄雪就開始消融，濕了瓦片，濕了瓦片上累積的塵土與苔蘚，陽光斜斜地照過去，苔蘚絨絨的，散發(fā)著綠光，恍若美人洗亮了的綠色衣角。起先是水意融融，慢慢地，就聚集成一綹一綹的檐水，順著瓦楞流下來，一滴接著一滴，鮮鮮亮亮的，耀著斑斑駁駁的光。


漫步山野，風(fēng)已沒了凜冽之氣，徐徐地，拂過衣衫，拂過袖口，溫溫潤潤的。向陽的土坡，枯草干硬的草莖還在，只是被雪水潤濕了根部，濕濕潮潮，在陽光里散發(fā)著土地蘇醒的氣息。俯身，湊近草地，輕輕地?fù)荛_叢草的莖干，冷不防你就會發(fā)現(xiàn)草莖的根部已現(xiàn)出幾枚鵝黃的草尖，唯唯諾諾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，唯有那鵝黃，新鮮得讓人疼惜，伸出去的手指不自然地又停頓在草根處，望春的人笑了，笑這大自然神秘的力量。


舉目遠(yuǎn)望，山陰背處的山野里，積雪還在堅守著最后的防線，三幾只紅嘴黑鴉安靜地啄食著雪粒，紅色的尖喙起起伏伏，像是蘸了水彩的畫筆，點劃在潔白的畫布上。田疇的地埂邊，積雪已騰挪出一綹一綹的綠，麥苗醒過來了，那綠亦跟著葳蕤起來，于是，一塊塊田疇若一幅幅綠色畫框裝點，大片留白的畫面上黑鴉躍動的冊頁，那躍動著的紅，一不小心就洇染出點點斑斕，點點欣喜。


這遼闊的山野，養(yǎng)育了村莊，養(yǎng)育了遼闊的熱愛與迷戀。


我喜歡安坐在山野一角，向著村莊所在的方向張望，望炊煙迷蒙里村莊裊娜的身影，裹挾著牛羊的哞叫，裹挾著犬吠，和孩子們奔走的呼喊；喜歡一陣陣鳥雀箭一般從山間俯沖而下，掠過村莊上空，留下一聲聲脆亮的長鳴；喜歡雪停之后休閑的人們?nèi)褰Y(jié)伴，圍在場院碩大的草垛旁說說笑笑，說一年的心事，笑生活的豐腴與富足……


而此刻，我就坐在山野之巔，望著羊群的隊伍跟隨牧鞭踏雪出行越過木橋棧道，它們急急奔走的身影和著蹄印深處明滅的光線，齊刷刷奔向廣袤的山野，它們?nèi)フ覍ぱ┥谟忱锏拇禾?，找尋春天里的第一抹綠色，找尋恬美的午后時光。


穹蒼之上，野鴉聲聲，云卷云舒，春天真的就要漫過村莊了。


而我，還不想起身，不想就這樣匆匆告別過故園，我知道城市的春天來得晚，來得慢慢悠悠，等城市的春色擠進(jìn)窗口的時候，山野的春色已是化不開的濃郁了。于是，就這樣安靜地坐著吧，我要等春草漫過腳踝，等春雨淋濕黃昏的幕布，等村莊的燈火次第亮起，而后，悄然離去。


別去時，帶一份泥土的清香，養(yǎng)育在城市的屋檐下——年年春早，夜夜馨香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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